有人在沪宁公路遇到空袭,生死不知,凶手开着日本人的新锐战机,在现场打出了数百发航空机枪子弹,两辆挂着英国米字旗的汽车被击毁。
这个消息瞬间传遍了金陵,百姓都在推测受害者到底是谁,能够享受飞机刺杀这种待遇的人定然不是无名之辈,联系到国旗很可能是英国人。
不过很快有一个惊天消息从国民政府内部传来,某人为了振奋前线将士的士气亲自前往沪上,出于安全考虑,秘密搭乘了英国大使馆的汽车。
半个民国顿时炸开了锅,怪不得沪上的日军一副要全面开打的模样,原来是打算擒贼先擒王,无数社会名流致电国府,询问起某人是否安全。
所有人都清楚,在这个中华民族生死存亡的时刻,作为名义上的国家首脑不能出事,一是关系人心稳定,二是绝不能让那些亲日派官员上台。
可是针对这条消息,民国高层一直没有正面回复,一时间流言蜚语充斥金陵,无数人心急如焚,担忧国家和民族的未来。
同样有无数人暗中激动,准备伺机粉墨登场,比如汪某人就上蹿下跳四处联络,试图搞清那位究竟有没有死,犹如跳梁小丑一般。
在这种气氛下,特务处的大会议室戒备森严,一百多名武装特务奉命集结,这些人都是抽调自情报科留守人员、行动科、警卫部队中的精锐。
从接到命令的那一刻起,他们就与外界彻底切断了联系,禁止外出,禁止使用通讯工具,就连上厕所都有卫兵陪同,更不允许互相打听消息。
“副处长,可以开始了。”
古琦拿着名册清点完人数以及武器装备,悄步走到左重身边小声汇报,虽然他也不清楚副处长召集人手的目的,但如此保密肯定是个大行动。
“恩,让你去打听的事情打听到了吧,情况如何?”原本背手看着窗外的左重听完点点头,回身打量着或激动或紧张的特务,嘴上轻声问了一句。
“打听到了…”
古琦凑到他的耳边压低声音说着什么,左重一边听一边皱眉,最后陷入了长长的沉默,真没想到日本间谍竟然是那个人,实在是太可惜了啊。
想到这,他不再犹豫当即走到人群前下达了命令:“开始对时,现在是下午三点,五点钟准时行动,第一目标是密码检译所研究组的所有成员。
要求:活捉,如果遇到反抗尽量攻击手脚等非致命位置,目标办公室和住所内的文件要一一登记封存,任何人员不得擅自开启,听到了没有。”
“是!”
特务们挺直胸膛大声回道,他们知道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在暗中监视,不管是谁违反命令,传说中的内部甄别肯定少不了,没人想试试那滋味。
“第二目标是位于中山路的成记绸缎呢绒洋货庄老板章安世,此人十分危险,据判断应当受过专业情报训练,若是不能活捉就给我当场击毙。
行动时注意不要误伤百姓,最好不要搞出大的动静,现在城内谣言满天飞,上峰不想听见不好的传闻,我也不想特务处成为别人口中的谈资。”
左重语气异常冷峻,左右看了看:“第一目标由古科长负责,第二目标我带队,都给我小心点,万一出了差错,你们有一百个脑袋都不够砍的。
所有目标抓捕完毕后立即带回处里分开关押,先不用上刑,等待我的下一步命令,任何人不得与嫌疑人交谈,违者军法处置,好了,出发吧。”
说完他用力一挥手,目送一队队行动人员跑步离开会议室,随即迈步走出办公大楼坐上汽车,在汽车启动的一瞬间,目光扫过手腕上的手表。
时间回到两个小时前,
成记的大厅内。
章安世端坐在柜台之中,看似气定神闲地拨弄着算盘珠,实则忧心不已,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意外情况,让他这个老地下党都有些无所适从。
先是上级发来紧急情报,言明他的上级—知更鸟用了几年的接头地点有特务在活动,自己只好发出预警信号,通知知更鸟暂停情报传递工作。
而后,在果党内部拥有深厚背景的沈公子突然来访,给出的理由是想要买东北的皮货,结合上一件事,他不得不担心这处交通站已经暴露了。
这几年敌人的情报力量发展的很快,尤其是特工总部,笼络一大批叛徒四处打探组织的机密,许多同志就是这样被捕,随后被对方残忍杀害。
但没有上级的命令,他绝不能擅自撤离,因为密码检译所关系到西北的通讯安全,一旦失去了这条重要的情报渠道,带来的损失将是巨大的。
为了党的事业,为了所有同志共同的理想,哪怕牺牲,他也要坚守在这里直至最后一刻,他摸了摸怀中的手榴弹拉火绳,眼神变得无比坚定。
正当章安世下定决心时,迎客的小伙计从外面匆忙跑进店内,手上递来一个信封:“老板,有个叫花子说,有人给您带了封信,让你亲自打开。”
叫化子?
成记收到的正常邮件由邮差每天早晨送来,从来没出现过这种情况,他的公开身份也不会和叫花子产生任何交集,莫非是上级发的紧急情报。
章安世浑身一紧,故作镇定接过信封,示意小伙计先出去,确定对方离开后首先检查了一遍信封的表面,发现上面什么都没有写,干干净净。
皱着眉头想了想,他撕开封口从里面倒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信纸,又用余光瞄了一眼人来人往的街道以及伙计,光明正大的打开看了起来。
“你已暴露,速撤离。”
这七个字如同惊雷在他的心头炸响,写信的人是谁,为什么信里面没有暗号,这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,无数念头在章安世脑中不断快速闪过。
而且这句话并非是手写,全由从报纸上剪下的文字组成,这不是地下党情报人员惯用的手法,反倒是有点像江湖帮派绑票索要赎金时的伎俩。
迟疑了几秒钟,他重新拿起信纸看向署名,信尾却赫然写着张安仁,安仁!这个名字让章安世面露震惊,同时排除了这是果党阴谋的可能。
张安仁,章安世,这两个名字之间的关系只有组织高层知道,果党不可能了解,他不禁回忆起几年前在老家,保卫局领导与自己的一段对话。
“张安世同志,从现在起你需要换一个名字前往金陵进行潜伏,任务是全力配合知更鸟同志展开情报工作,服从他的领导,确保他的生命安全。”
“为了保证行动的顺利和隐蔽,你的档案将会被封存,整个保卫局只有我知道这件事,将来如果我发生不幸,可以找知更鸟代为证明你的身份。”
“我需要提醒你,你或许会在金陵某一处地方见到你的兄长,但你们不能见面,不能交谈,这是铁一样的纪律,希望你作为老同志能严格遵守。”
从那之后,张安世就消失在这个世界上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叫章安世的生意人,中山~路上也出现了一家叫成记的绸缎庄,就这么过去几年。
这期间,他和兄长确实在不同场合远远见过几面,为了避免被人发现问题,两人没有相认,每次都是各自转身离开或者目送对方慢慢远去。
直到两年前的某个晚上,当时半个金陵都听到了一声巨响,第二天看着报纸上那个熟悉的名字和案件通报,章安世悲痛欲绝差一点当场晕倒。
可面对无孔不入的敌人,他必须咬着牙把撕心裂肺的痛苦藏在心底,装作没有事发生,微笑着跟每一个客人热情寒暄,甚至参与案件的讨论。
不是他铁石心肠,
只是还有责任未尽。
从回忆中惊醒,章安世默默来到自己卧室,关上房门从床底拿出火盆,把预警信件和所有文字资料点燃放放了进去,直至它们变成一团灰烬。
随后,他拿起水壶浇在火盆里用手搅了搅,又将屋内的生活痕迹清扫一遍,彻底破坏了现场,确保即将到来的特务不会找到任何有用的线索。
做完这些,他回到大堂伙计挂上“明日红布售罄”的幌子,这是约定好的紧急撤离信号,知更鸟看到后会以最快速度离开金陵城摆脱敌人的追捕。
最后看了看经营多年的店铺和交通站,章安世暗暗叹了口气,跟伙计招呼一声走进了货仓再没有出来,外面的特务处监视人员对此一无所知。
不久后特务们冲进了成记,只找到了一个黑洞洞的密道,不知通向什么地方,左重收到消息心中一松,然后握拳狠狠砸向身前的汽车引擎盖。
在一阵震耳欲聋的损坏公物声中,他看着手足无措的小特务和随行的沈东新、铜锁等人冷哼一声,双手叉腰演技全力发挥,阴测测说了一句。
“我们当中有一个内鬼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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